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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0章 爱之深(第1页)

萧太后,那个极尽权势与地位的老女人,是与北魏纠葛了几十年之久的心腹大患,她死了,北魏的边疆便能安宁甚至可以扩大自己的版图疆域,西夜外族在姬旻聿看来不过是一些野蛮不开化的家伙,从牧羊牧马的草原部族一点点入侵而城市化,当年他们的铁骑踏遍了燕稚山的每一个角落令人心有余悸,这样一支顽强又不可抗的部族留在你的疆域边无论如何也叫人无法安心。萧太后死,死的好,西夜朝廷政权的动荡会令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需要休养生息而无法兴风作浪,但是北魏呢,如狼似虎风生水起,新帝的登基只会令全朝百姓更加的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何等风光、何等傲慢——只是看不到那个老女人的痛心疾首和撕心裂肺叫姬旻聿觉得有些许的惋惜。但,那已经不是太子殿下心头快意之事,如今的东宫执掌宣政殿,整个王朝最为忌惮的男人已经精疲力尽无能为力的困守于自己跟前,他的心情自是从未曾有过的释怀和明朗,终是——终是等到了这一天,能够亲眼看着谢非予高楼坍塌死无葬身。“女人、蛊毒、死伤无数,朝廷里有多少的老臣被封了口而对那些事讳莫如深,他们不敢说、不能说,不是有心隐瞒,而是——”姬旻聿挑眉抽了抽眼角,志在必得,“他们不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女人的孽种!”就连顾太傅都对这些事一知半解,谁也不会料得到,先皇帝亲手培养的“亲信”谢非予,甚至好似当成了自己的皇子一般来宠惯的人,竟会是一手埋下的死亡伏笔,姬旻聿大大叹息了口气,有着婉然有着美妙,有着好似能从唇齿之间吐露出锋锐利剑将人身心割的体无完肤的嘲弄,“你的母亲葬身在北魏的皇宫,而今日,你也要与她同葬此地!”二十多年过去了,那具枯骨等不到自己的姐姐,等不到自己的子民,等不到自己的同胞,但是,她却等到了自己唯一的血脉,儿子——一直以来近在咫尺却不自知的,罪孽深重的儿子。“怎么不说话呢?”姬旻聿幸灾乐祸的很,他喜欢欣赏男人从来的傲气被消磨殆尽,那些嚣张跋扈在这里失了踪影,剩下的只有够惨残喘,身体的疼痛、心底的酸楚很容易就会将一个人钢铁一般的意志摧毁,“说说你有多恨先皇帝,说说你有多想杀了我,叶朴轩的人死于非命,铜门关三十万人早已血流成河,谢非予,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会尸骨无存,”姬旻聿扬天长笑忍不住连佳偶都踉跄晃荡起来,“告诉我你想杀了我,却动不了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姬旻聿虽名为东宫可早已是满朝文武公认的新君,你杀了我,你便也出不去这皇城——弑君这种罪名,本宫知道你担得起。”姬旻聿唇角微咧,莫说谢非予现在怕是连提刀的能力都没有,即便他有,姬旻聿也毫不担忧,他甚至恨不得将自己手中的天子剑送到男人手中,将自己的脖颈子就着刀口凑上去——你敢动手吗,口口声声说要来复仇,说要取皇家血债的人,他敢不敢,当然,敢——姬旻聿也丝毫不怀疑,若是谢非予当真想要杀一个人,那么你即便是天王老子,即便是九龙至尊,他也是手起刀落毫无踌躇,就像当初在邬冕山中自己的父皇如此堂而皇之的在男人面前一命呜呼,弑君,呵,谢非予的双手上沾染的从来都是姬家皇族的血!若说血债血偿,那么姬旻聿也正盼着这一天看谢非予筋疲力尽流血殆尽!东宫太子大约是察觉了自己潜在的亢奋早已无处掩藏,他低低喘*息口气顺了顺耳边的长发,手指在唇角边一触,好像在做着嘘声的手势,了然的摇摇头:“但是——你担不起将北魏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之中,看看西夜吧,萧太后死后多少人掺和重臣结党营私,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你若是今夜杀了我,这北魏还有谁能名正言顺、堂而皇之的登上大宝,还是你……谢非予?”少年东宫颤抖着肩头发出的是鄙夷的笑腔,“你要越俎代庖,继续假惺惺的来成就这摄政之王。”姬旻聿嗤笑,话语之中满是嘲讽,将谢非予这半生作为看成荒唐一纸,当初九五之尊驾崩也不知道这男人从何处得来的一道“遗诏”,硬生生将自己搬上了摄政王的宝座,呵,无耻之徒罢了。“谢非予——你担得起吗!担得起吗?!”姬旻聿狰狞冷笑,鞋履踩踏在地面上落出清脆的声音,谢非予为北魏所作所为不可说没有功绩,他殚精竭虑、煞费苦心不过是因为他的心中还有这方土地、这方百姓,而置你于死地的,莫过于养你的一方水土一方人心。到头来尽失民心,寸土难守,谢非予——苦心经营的不过是一个虚妄,你在北魏得不到半分的名声和荣耀,还要将千万百姓推入水深火热吗?如今的北魏与西夜女帝薨逝大祸临头时有何不同,你看看朝野上下人心叵测、虎视眈眈,一旦姬旻聿出现意外,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乱臣贼子谢非予,而所有有野心的人也会暴露出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将百姓奴役作践。你可忍心?你可忍心!不,你不忍,姬旻聿算准拿捏的不过是谢非予心底里对北魏的半分良善和赤诚——哈,多可笑,那站在风口浪尖的要将你斩杀屠尽的掌权者才是最为清明胜算的人、真正明白你苦心孤诣的人,所以,利用你,来打败你。姬旻聿喟叹,叹这轮回宿命、也叹这颠倒阴谋,他的天子剑已经高高举了起来,剑尖上晃动着琉璃灯花的剪影,少年东宫呵声如流水倾泻而下:“了断吧!”了断吧。死于非命也好,死有余辜也罢,总得让一人得偿所愿。得偿所愿!所以姬旻聿的力道很大,没有半分的犹豫,剑尖直直顶着谢非予的心头扎了过去,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技巧和花哨,你杀一个将死之人时,只需要让他看着利器如何刺穿,血液如何流淌,让他感受生命的流逝就是最美好的过程。剑刃划破了皮肤,带着血肉翻涌的腥味,向前的冲力被突然的压制在了谢非予的绯色衣襟前,男人的双手狠狠抓住剑身,可锋锐与自己的心脏近在咫尺,螳臂当车罢了,姬旻聿歪着嘴角轻蔑一笑,就在这瞬,殿堂外阴沉沉的夜空里突然传来一道沉闷的雷响,好似在冬日里压迫着云层滚滚而来,又好似轰然乍亮的在耳边的崩塌竟错觉连自己脚下的大地都震颤了三分。姬旻聿因这轰然巨响手心微颤心头猛烈一跳脑中刹那就流转过空白画面,便是这失神的一瞬间,遏制剑身被一股巨大的倾尽的力道徒然转折,“扑哧”一下刺进了皮肉,不是心脏,而是再一次扎进了谢非予那早已血淋淋的肩头,姬旻聿的身体因被连带失衡,那分明是——分明是跟前的男人用那血肉的手掌抓着自己的剑身捅进了自己的身体!东宫太子还不及反应,腰身已经被五指恶狠狠的抓住,谢非予趁着姬旻聿与自己过近的距离和力道一下子按捺住了他的腰盘,姬旻聿压根没有料到谢非予会在最后关头殊死一搏般,他下意识的松开剑柄要脱手抽身却不料下盘被男人的腿脚一带,整个人呯的一下就侧身撞击在了梁柱,后背的衣衫被金龙锋锐的五爪撕下了半片险些跌个踉跄摔倒在地。天子长剑从男人的手中一点点抽离,他带着几分粗重的喘*息和无法站挺的身体,倾斜的肩膀预示着谢非予这番动作早已是油尽灯枯的作为,现在怕是死撑着最后一口气还没有颓然的倒下去,他的眼底明光黯涩又复杂,低低看向姬旻聿的时候却没有方才的仓惶反而带着数分了然和光明行径,晃晃然的对那轰然炸响根本意料之内!姬旻聿巍然一窒。殿外除却那猝响便是天穹之上的一阵阵的隐约轰鸣,好似千军万马的蹄声正隆隆而来,是冬雷吗?不,不像,或者说是那些嘈杂混乱所交织在一起的令人无法分辨更令人不敢猜忌的声响,越来越近的肆意在耳膜,连吹拂刮进的冷风都好像带着冰冷的血渍痕迹,将所有绯红与明黄交织的至高无上都寒彻心扉,姬旻聿的脚步恰要赶出殿外去看个究竟却听闻谢非予的声音带着短促的气息。“是,谢非予可以做北魏的罪臣,但是不能做万民的罪人,这姬家的天下,自然仍由姬家掌控,”男人言尽于此时唇角有着微不可见的弧度,那是他一贯的自负和孤傲,就在此刻将灯花比拟,男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血腥和不善,“只可惜,不是你姬旻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