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9章(第1页)
吉庆皇太后奋力想将手从水里抽出来,却动弹不得。也不知那老嬷嬷哪里来的力气,竟将她按得牢牢实实。老嬷嬷仍是恭敬的,“皇太后既要脸,那就洗干净些。刚才那种洗法,根本洗不净。”吉庆皇太后气得浑身发抖,“狗奴才!你主子敢对哀家如此不敬,就不怕受天下人唾弃?一个孝字压下来,万千学子就会对你主子口诛笔伐,保准让他遗臭万年。”老嬷嬷似乎怕了,赶紧松开手,低垂着眉眼,“皇太后息怒!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吉庆皇太后冷哼一声,“狗仗人势的东西!我们母子就是闹了点小矛盾而已。母子哪有隔夜仇,皇帝很快就会来接哀家回宫。到时有你好看!”老嬷嬷真的害怕了,弯着腰,眼睛都不敢直视,“太后怎么冷得直打哆嗦?啊,老奴想起来了,柴房角落里还有点柴禾,老奴这就去给您打热水来洗脚吧。否则皇上会怪责老奴怠慢了皇太后。老奴可担待不起。”吉庆皇太后傲慢地看一眼老嬷嬷,鼻子里不屑地逸出一丝嘲讽。狗奴才就是狗奴才!不给你点颜色,你就不知道谁才是主子!片刻,热水来了。木桶盖着木盖子,掩去了热水的袅袅热气。吉庆皇太后翘起脚,等着侍候。老嬷嬷似乎真的怕了,弯着腰侍候她脱鞋袜。吉庆皇太后心道,就这样的恶奴,要搁皇宫里,她有一百种方法弄死这死老太婆!老嬷嬷像是知道她的想法,边侍候着边跟她聊起了家常,“皇太后啊,您是不是在想,起码有千百种方法能弄死老奴?”吉庆皇太后:“!!!”被人读了心,就还挺害怕的。老嬷嬷忽然对她诡异一笑,“其实不必这么麻烦,老奴以前也是养在大户人家中的小姐,药都用得好,少不得掺了‘苍鱼’,您只要用一点‘墨鸠’,老奴就一命呜呼了。”皇太后惊得一抖,“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哀家哪里来的‘墨鸠’!”老嬷嬷眼神闪烁了一下,又变得诡异的温和,“没有就没有吧,激动什么。老奴这就给您烫脚。”随着“烫脚”两个字落下,吉庆皇太后那双小巧玉足一下就被按进揭了木盖的桶里。滚烫的热水!刚出锅的新鲜热水!“啊啊啊啊啊!”一声声惨叫传出昭若寺,惊起一群乌鸦哇哇叫唤,“东羽卫!救命!救命啊救命啊!救救哀家!”“别喊了!”老嬷嬷淡定起身,眸色深沉。吉庆皇太后被老嬷嬷一放开,立刻想把脚抬离木桶。可她惊恐地发现,动不了,根本动不了,大骇,“恶奴!你对我做了什么?”老嬷嬷一张脸没有表情,只提着另一桶热水,哗啦往里倒。滚烫的热水从吉庆皇太后的大腿上淋下。“啊啊啊啊啊啊!”又是一长串惨叫声在西山响起,一群乌鸦再次被惊得哇哇叫唤。如此烫了好几茬,老嬷嬷还没打算停手,“嗯,你这臭脚,洗这么多水都洗不干净,臭死了!还得来几桶热水!”吉庆皇太后终于放下高贵身段,眼泪流下来,“嬷嬷,你要什么?金银玉石,哀家都可以给你!皇帝能给你的,哀家都能给你。你勿要折腾哀家了。”“我姓冯。”老嬷嬷冷淡地坐下,背脊慢慢挺直,已不复刚才的佝偻。吉庆皇太后一时没反应过来,脚上钻心的疼痛令她五官狰狞。老嬷嬷继续道,“我是冯识玉。”吉庆皇太后还是没反应过来。冯识玉……是有点耳熟,但真的想不起来了。老嬷嬷见她一脸惊恐加一脸茫然,便是耐心解惑,“我是冯识玉,我妹妹叫冯识珍。如果你还是没想起来,那我可得给你洗洗头了。”吉庆皇太后心脏一抖。又听老嬷嬷道,“我妹妹大寿那日,你污她满门,杀她儿子,杀她丈夫,害她在大寿之日含恨而终!”吉庆皇太后终于想起来了,瞳孔巨震,“你,你,你,没死?”这老嬷嬷竟然是虞阳长公主婆母的亲姐姐!冯识玉这才站起身,缓缓走近,居高临下用手狠狠捏着吉庆皇太后的脸。她是练家子,手劲奇大。就那么一捏,吉庆皇太后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在喀喀作响。果然,等冯识玉放开时,吉庆皇太后的下巴错位了,只能斜歪着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冯识玉怒视着吉庆皇太后,“没想到吧,我还活着!”另一头,夏时院内的闺房里,时安夏正在跟岑鸢说起冯识玉这个人的来历。她是虞阳长公主婆母冯识珍的亲姐姐,因痴迷武功,不肯嫁人,不愿生子,率性而为。父母给她订下一门婚约,眼看就要履约了。她准备逃跑。结果妹妹冯识珍找到她说,既然姐姐不愿嫁,那妹妹嫁过去可好?冯识珍跟她坦言,当时一见周公子,就芳心暗许。因为那是未来姐夫,所以一直隐忍不表。姐姐如此为难,也别想着逃跑,能不能把机会让给妹妹?冯识玉巴不得,主动跟父母坦白了,也跟周家沟通了。双方都无异议。冯周两家也未因此起任何龃龉。冯家姐妹俩感情很好。待冯识珍和周轼生下长子周渡安后,冯识玉简直把周渡安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周渡安也跟姨母感情甚好。冯识玉在知道周渡安尚虞阳长公主后,也是替他开心。直到发生虞阳长公主案,当时寿宴上,冯识玉也在场。她亲眼看到至亲被冤枉,被陷害,被斩首,被活活气死。她想要救人,奈何一人之力,怎敌得过皇太后的众多爪牙?她被擒了!在拖出去斩首时,被她跑掉了。那群爪牙见场面混乱,估计也是害怕叫皇太后知道会倒霉,就随便弄了个奴才砍头交差了。冯识玉跑掉后,没有一日睡过安稳觉,心心念念要报仇。这已成了她毕生执念。时安夏托着腮,眨着清凌凌的眸子问,“前世吉庆皇太后就是死在冯识玉手上的,你不知道?”岑鸢摇摇头,“我那时候在边关,无诏不得回京,你忘记了?”时安夏乖乖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记得了。”他越过桌案,伸手揉揉她的额发,“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没关系。那后来呢?”“没有后来。”时安夏长叹一声,“冯识玉杀太后的同时,也被太后的人杀死了……”